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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那一场雪落草原一直纷飞至今,看看我们美丽的农村草原

    zhangzhen     2018-01-08 09:32:13     浏览:4    回复:0    点赞:0
    发帖人:zhangzhe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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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世上有好多事情弄不清,比如为什么会把童年的一场雪、一个冬天记得那么死。以至于很多年里,每下一场雪,那些记忆就会复活一次,声势浩荡,山呼海啸。连那些细枝末节都那么鲜活和清晰。比如羊们攒在一块,惊恐的瞪着眼睛,马从荒滩的马桩上牵回到马圈,依然神情不宁的踱着脚步。

     

    阿妈微闭着眼睛,撵着手里的佛珠,不时会瞟一眼窗外,伴随着像饿狼一样的风声,自言自语的感叹着:长生天要做出什么乱子啊。

     

    父亲不停的往炉子里添加牛粪,像狗舌头一样忽明忽暗的火苗,就像烧在水瓮里似得,一点暖意也没有。

     

    我那时候,还是一个小孩子,从阿妈的被窝蹿到阿爸的被窝,毫无缘由的笑着。阿爸在临睡前,又查看了一趟羊圈和马圈。黑夜像决堤的洪水,刺溜一下就把阿爸卷进了粘稠的黑夜里,等阿爸再回来的时候,满身披着白雪,眉毛和胡子上都挂着冰霜。

     

    阿爸进门后,就一个人嘀咕着:长生天是想做个没的嘞,风都饿疯啦。

     

    假眯的阿妈一骨碌爬起来,看着雪人似的阿爸,尽然笑得停不下来。阿妈的举动一定让阿爸觉得太匪夷所思了,你这举动和这么严肃的气氛根本不搭,一开始还是吸着凉气鄙视的嘲讽:这个女人是疯了!

    后面就被阿妈笑毛了,大声呵斥道:喝上憨老婆的尿了,寡笑没喜,眼里挤两点黑水!

    我就在他们这种你言我语的说话声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。

    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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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早上醒来,阿妈坐在炉火前熬奶茶,和睡前那个笑弯了腰的阿妈不同的是,她表情凝重,出神的望着翻滚的奶茶。见我醒来,告诉我:后梁的图雅昨晚难产,蒙医大夫吉雅图还没来就不行了,你阿爸半夜就去帮忙去了。。。。。。

     

    我和阿妈草草喝了几口奶茶,就赶往了图雅家。那天,图雅家人很多,每个人都沉默不语,甚至连见面的招呼和礼节都省略掉了,约好了似得,在风雪中穿梭着。

     

    我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就是死亡的样子,哦,原来死亡是在你睡觉的时候,悄然登场,死亡是一场风雪夜醒来后的凝重和沉默。

     

    其实没隔几年,我最亲近的人,也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走了。

     

    我像大人一样,沉默的忙着收拾东西,沉默的坐在念经的喇嘛中间诵经,沉默的叠好他们用过的衣服,洗好他们用过的茶碗,沉默的听着他们关于死亡之前的描述。

    从那天开始至今,我一直耿耿于怀,怪自己那一觉睡得太沉,这一觉醒来,错过了多少人和事情,假如我那晚没有睡觉,是不是就能照看着他们不敢靠近。


   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,我的童年就那么戛然而止,之后伴随着是渐渐丰满的记忆,来一次冬天,下一场大雪,就会重现一次离别的场景,而且越久越变得清晰。有时候,这些记忆就像一个睡眠不好的妇人,刚入冬,或者天空飘几瓣雪花,就全面复苏,再次沦陷。

     

     


    我的世界,有一场雪,下给了那些旧人。他们停留在那年冬天的夜里,雪花纷飞,面容凝重,每一个沉默的脸庞都进进出出,挂满了满身的雪花,一场接一场的大风从西北角奔赴而来,只为了把死亡这个消息甩在脸上,撕碎的信笺,幸灾乐祸的看着你无能为力的样子。

     

     

    风还从世界各地搬来悲伤和寒冷,把草原挤的满满当当。它们才是死亡的始作俑者,衣冠楚楚,道貌岸然,带走了温暖,留下了想念。



     

    那匹母马,也是在那一场风雪夜,下了一匹小马驹,还没有站起来,就被冻死在地上,早上发现的时候,它还在哀鸣着舔着它的孩子,无论谁靠近都充满了敌意。我庆幸,幸亏阿妈看不到了,不然她会心疼死的。我们是趁着母马分神的时候夺下了小马驹的尸体,准备扔到河槽的对面那片荒芜的沙滩,它的环境特别适合死亡停留。就在那一刻,母马扯断了缰绳,疯了似得向这边飞奔过来,我们扔下马驹落荒而逃。事后很多天,巴特尔哥都不让讲那天的情景,一说,眼睛里就蒙着一层薄雾,哀哀的说:人牲口都一样啊。。。。。。

     

    后来,我也离开了那片草原,经历了无数场大雪,只是无论在城市或者乡村,大雪中总能闻到一种悲伤的味道,会自动把自己调成了沉默的样子,我知道这一时刻之外,那些被寒风吹彻的岁月,那些远在草原的大雪,正如我此刻的心情,跋山涉水踏上童年的旅程。 



    自此,我彻底妥协了,坦然的接受了每年被一场大雪或者寒风叫醒,走在返程的路上,心安理得的和那一年的冬天来一次重逢。我只想告诉他们:岁月一身袈裟,终将用爱度化了这一路风尘,裹着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,安暖着我其余的岁月。

     

    现在我信命!

    每个人遇到什么样的人,什么样的大雪,都无能为力,就像我们在那一场大雪夜里,天知道什么样的未来正措手不及的发生?

    就像这场旷世的大雪,正覆盖着多少悲伤,吹凉了某些人的人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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